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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报告团长,我申请转业。"
马强把文件递上去,手在抖。
团长刘刚头也不抬:"放那吧。"
一个月后,政治处打来电话:"马强,你转业失败了。"
马强愣住,拿着手机说不出话。
11年,107辆坦克,从没出过事故。
转业报告上却写着"技术一般"。
退伍那天,马强坐上大巴,心死了。
警卫员小王突然跑来,塞给他一个黄色文件袋。
"团长说,到家再看。"
袋子上盖着红章:"绝密"。
01
2012年冬天,马强从河南农村入伍。
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。
村里的路已经被雪覆盖。
马强穿着新买的棉袄,背着一个旧布包。
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,还有母亲亲手做的鞋垫。
父亲送他到县城汽车站。
父亲骑着那辆用了十几年的自行车。
马强坐在后座上,一路颠簸。
到了汽车站,父亲停下车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。
"儿子,这是家里仅有的三百块,你拿着。"
马强摇头:"爸,部队管吃管住,我不要钱。"
"拿着,路上买点吃的。"
父亲硬塞到马强手里。
"儿子,好好干,给家里争光。"
父亲的手很粗糙,握着马强的手,用力摇了摇。
手上全是老茧,像砂纸一样。
马强点点头,眼眶红了。
他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,佝偻的背。
心里暗暗发誓。
他发誓要当个好兵。
立功受奖,光宗耀祖。
让父母在村里抬得起头。
汽车缓缓开动。
马强透过车窗看着父亲。
父亲站在雪地里,挥着手。
一直挥,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。
新兵连三个月,他拼命训练。
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。
别人还在被窝里赖床,他已经在操场跑步。
跑五公里,他总是第一个到终点。
气喘吁吁,但从不停下。
扔手榴弹,他扔得最远。
班长测量距离,惊讶地说:"五十二米!"
其他新兵都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叠被子,他叠得最整齐。
豆腐块一样,棱角分明。
班长拿着他的被子给全连做示范。
"看看,这才叫标准!"
训练之余,马强还主动帮厨房洗菜。
帮值班室打扫卫生。
帮战友缝补衣服。
班长看在眼里,拍着他的肩膀。
"小马,你是个好苗子。"
马强笑了。
笑得很憨厚,很满足。
他以为自己会分到战斗连。
成为一名坦克兵。
开着坦克,威风凛凛。
在演习场上驰骋。
在阅兵式上接受检阅。
他做梦都想开坦克。
新兵分配那天,连长在操场上念名单。
所有新兵站成四排。
个个昂首挺胸,等待命运的宣判。
"张伟,装甲团一营一连。"
"刘强,装甲团二营三连。"
"李明,装甲团三营二连。"
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。
马强的心跳得越来越快。
终于轮到他了。
"马强,装甲团修理连。"
马强愣了一下。
修理连?
不是战斗连?
不是一营、二营、三营?
而是修理连?
他有些失落,但还是服从了。
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。
这是他在新兵连学到的第一课。
报到那天,修理连长李军看着他。
李连长四十多岁,脸上有道疤。
据说是在一次演习中被坦克履带擦伤的。
"小马,修坦克是技术活,要细心。"
"是,连长。"
马强立正敬礼。
"别嫌这个工作不起眼,坦克就靠你们养护。"
李连长点了根烟,"没有你们,坦克就是一堆废铁。"
马强点点头。
他想,既然分到这里,就好好干。
不管干什么,都要干出个样子来。
第一次看到坦克,马强震惊了。
那是在修理连的车场。
几十辆坦克整齐地停在那里。
那些钢铁巨兽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每一辆都有几十吨重。
车体比两层楼还高。
履带比他的腰还粗。
每一块履带板都有几十斤重。
炮管指向天空,像一把利剑。
炮口直径有碗口那么大。
马强走近一辆坦克。
伸手摸着坦克的装甲。
冰凉的,坚硬的。
像抚摸一头沉睡的猛兽。
老班长李建国走过来。
李建国三十出头,是连里的老兵。
在修理连干了十年。
"小马,别光看,得学会修。"
"班长,这么大,从哪学起?"
马强有些发愁。
这么大的家伙,零件成千上万。
他一个农村娃,连汽车都没摸过几次。
怎么修得了坦克?
"从最简单的开始,拆履带。"
老班长拍拍他的肩膀,"慢慢来,别急。"
第一次拆履带,马强累得满头大汗。
那是一个夏天的早晨。
太阳刚升起,地表温度已经三十多度。
每个履带板都有几十斤重。
铁的,沉甸甸的。
拆一条履带,要拆几十块履带板。
每块履带板用四颗螺丝固定。
螺丝上锈了,很难拧。
马强用尽全身力气,才拧下一颗。
他的手磨出了血泡。
手掌心火辣辣的疼。
但他咬牙坚持。
没有喊一声累。
老班长在旁边指导。
"小马,慢慢来,别急。"
"用力的时候要巧,不能蛮干。"
"这个螺丝要用这个扳手。"
老班长递给他一把加长扳手。
"拆的时候记住顺序,装的时候才不会乱。"
马强拿出本子,一边拆一边记。
本子是在新兵连发的。
他把每一个步骤都记下来。
第一步,拧下固定螺丝。
第二步,取下履带板。
第三步,检查履带销。
第四步,清理履带板上的泥土。
每一步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老班长看到了,笑了。
"你这孩子,够认真的。"
马强擦了擦额头的汗。
"不记下来,怕忘了。"
"好习惯,坚持下去。"
老班长点点头,眼中满是赞许。
马强把每一个步骤都记在本子上。
拆履带,换油,检查发动机,调试火控系统。
每一项工作,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发动机有多少个零件,他记得。
每个零件的作用,他记得。
油箱容量是多少升,他记得。
火控系统怎么调试,他记得。
02
履带多久需要紧固一次,他记得。
本子越记越厚。
从一本变成两本,从两本变成三本。
每次执行任务,他都带着本子。
有不懂的就记下来,回去查资料。
战友们都笑他:"老马,你比学生还用功。"
马强笑笑,不说话。
他知道,只有把这些都记住。
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修理工。
2014年夏天,部队参加大演习。
那是一次跨区机动演习。
规模很大,出动了上百辆坦克。
所有坦克都要检修。
确保演习期间不出问题。
马强负责5辆坦克。
03号、17号、28号、41号、52号。
每一辆车,他都熟悉。
他每天早上6点就到车场。
天刚蒙蒙亮,营房还很安静。
检查发动机,测试液压系统。
钻进坦克底盘,全身都是机油。
机油黏黏糊糊的,粘在衣服上。
夏天的戈壁滩,地表温度超过50度。
坦克底盘下面,温度更高。
像个烤箱,热得让人窒息。
马强趴在地上,汗水滴在沙子上。
沙子瞬间被打湿。
衣服湿透了,贴在身上。
汗水流进眼睛里,火辣辣的疼。
但他还是坚持检查每一个细节。
每一颗螺丝,每一根油管。
每一个接口,每一处焊点。
他都仔细检查,不放过任何隐患。
演习那天,5辆坦克全部顺利完成任务。
没有一辆车掉链子。
没有一辆车中途熄火。
马强站在车场,看着坦克回来。
心里松了一口气。
他以为自己会立功。
至少也该有个表扬。
毕竟他连续工作了半个月。
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。
手上的血泡破了又长,长了又破。
可什么都没有。
连长只是点点头:"干得不错。"
就这四个字。
没有嘉奖,没有表扬,没有记功。
马强心里有些失落。
但他还是继续干。
他想,可能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吧。
2015年,一个冬天的早晨。
那天特别冷,气温零下十几度。
03号坦克发动机突然熄火。
在出车前的例行检查中发现的。
所有修理工都去检查。
连里最好的几个技师都来了。
老班长看了半天:"应该是油路问题。"
他趴在发动机舱里,检查了所有油管。
"可我检查过了,油路没堵。"
另一个修理工说。
他刚从发动机底部爬出来,满身机油。
大家都找不到原因。
发动机就是启动不了。
打火的时候有声音,但转不起来。
团长刘刚亲自来了。
他穿着军大衣,脸色阴沉。
站在坦克旁边,一句话都不说。
气氛很紧张。
所有人都低着头,不敢出声。
过了一会儿,团长开口了。
"今天必须修好,明天有任务。"
声音不大,但很有威慑力。
所有人都紧张起来。
团长说有任务,那肯定是重要任务。
绝对不能耽误。
马强钻进发动机舱。
他趴在那里,像做手术一样。
仔细检查每一根油管。
每一个接口。
每一处连接。
他的手冻得发红,拿扳手都拿不稳。
但他还是坚持。
突然,他发现一个细微的裂缝。
在油泵和油箱连接处。
裂缝很小,肉眼几乎看不见。
只有头发丝那么细。
但正是这个裂缝,导致油压不稳。
油泵吸不上油,发动机自然启动不了。
"找到了!"
马强爬出来,满脸机油。
脸上黑乎乎的,只有眼睛是白的。
"是油泵接口有裂缝。"
老班长过来检查:"对,就是这里。"
他用手电筒照着,仔细看。
"小马眼神真好,这么小的裂缝都能发现。"
他们更换了油泵接口。
从备件库里找了一个新的。
拆旧的,装新的,拧螺丝,加油。
20分钟后,发动机重新启动。
轰鸣声响起,震得地面都在颤。
浓烟从排气管喷出。
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
团长看了马强一眼。
目光停留了两秒。
没说什么,转身走了。
马强以为团长会表扬他。
至少会说一句"干得好"。
可什么都没有。
团长连一个字都没说。
马强站在那里,看着团长的背影。
心里更失落了。
他不明白,为什么团长对他这么冷淡。
11年就这样过去了。
一天又一天,一年又一年。
马强从列兵到上等兵。
从上等兵到下士。
从下士到中士。
从中士到上士。
军衔在升,年龄在长。
修了107辆坦克。
每一辆车的情况,他都记在本子上。
本子已经写满了三本。
第一本是2012到2015年的记录。
第二本是2016到2019年的记录。
第三本是2020到2023年的记录。
每一本都密密麻麻,写满了字。
03号车发动机爱发热。
夏天的时候尤其明显。
他每次都会多检查一遍冷却系统。
17号车左侧履带容易松动。
每跑两百公里就要紧固一次。
他专门在本子上做了标记。
28号车火控系统敏感。
稍微有点震动就会偏差。
他调试的时候格外小心。
每一辆车的脾气,他都了如指掌。
就像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样。
战友们都说他技术好。
"老马,你修车从来没出过错。"
"是啊,咱们连就属你最稳。"
"上次那个新来的技师,修了三天没修好。"
"老马去了,半小时就搞定了。"
马强笑了笑,心里苦涩。
技术好又怎么样?
团长从来不表扬他。
立功的机会,从来没有他的份。
2016年,连里有个三等功名额。
是给在演习中表现突出的人。
马强觉得自己有希望。
那次演习,他修的十辆坦克全部完成任务。
还在演习中临时抢修了两辆其他连队的坦克。
结果名额给了另一个战友。
那个战友只负责了三辆坦克。
马强心里不服,但没说什么。
2018年,连里有个晋升名额。
晋升为四级军士长。
工资会涨,待遇会好。
马强觉得自己有希望。
毕竟干了6年,技术也不差。
全连一百多号人,论技术他排前三。
结果名额给了另一个战友。
那个战友资历比他浅,技术也不如他。
连长找他谈话。
那天晚上,在连部办公室。
"小马,你技术可以,但综合素质还差点。"
连长坐在办公桌后,给他倒了杯水。
马强接过水杯,没喝。
"我哪里差了?"
他想听个准确的答案。
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够好。
"这个...说不清楚,反正上面是这么决定的。"
连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"你也别多想,好好干,以后机会还有。"
连长拍拍他的肩膀。
马强走出连长办公室。
他去了修理车间。
车间里空荡荡的,只有几辆坦克。
他坐在一辆坦克旁边。
靠着冰冷的装甲。
哭了一夜。
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滴在地上,晕开一小片。
那是他入伍以来,第一次哭。
也是唯一一次。
2023年10月,马强终于等到了转业的日子。
服役满11年,可以申请转业了。
按照规定,上士服役满11年就可以转业。
他激动得一晚上没睡。
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。
脑子里想着转业后的生活。
第二天早上6点就起床。
天还没亮,营房里静悄悄的。
他打开台灯,拿出转业申请表。
那是政治处发的正式表格。
认认真真地填写。
姓名:马强。
性别:男。
年龄:32岁。
军衔:上士。
服役年限:11年。
"申请理由:服役期满,希望转业安置。"
他写了三遍,选了字迹最工整的那一份。
第一遍写得太潦草,不满意,撕了。
第二遍有个字写错了,又撕了。
第三遍终于满意了。
他把申请表装进文件袋。
等着天亮,等着去团部。
上午9点,他去团部。
团部在营区最北边。
一栋三层小楼,外墙刷成灰绿色。
他爬楼梯,一步一步往上走。
03
手心全是汗。
到了三楼,走到团长办公室门口。
深吸一口气。
敲门,"报告!"
"进来。"
团长刘刚坐在办公桌后。
桌上堆着文件,他正在看一份报告。
墙上挂着一幅军区地图。
窗外是训练场,能听到口号声。
"报告团长,我想申请转业。"
马强立正,敬礼。
把申请表递上去。
团长接过来,看都没看。
连看一眼都没有。
"哦,放那吧。"
就放在桌角,压在一堆文件下面。
马强还想说什么。
想说这11年自己有多努力。
想说自己修了多少辆坦克。
想说自己从没出过事故。
"团长,我这11年..."
团长抬起头,看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很复杂。
有冷漠,有无奈,还有一丝马强看不懂的东西。
"行了,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。"
团长挥挥手。
马强站在原地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
团长已经低头看文件了。
他只好敬了个礼,转身离开。
走出办公室,关上门。
马强靠在走廊的墙上。
心里有些不安。
团长的态度太冷淡了。
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没有。
连看都不看他的申请表。
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?
接下来一个月,马强每天都在等消息。
等政治处的通知。
等转业审批的结果。
他把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床单洗了三遍。
被子叠得整整齐齐。
工具箱擦得锃亮。
每一件东西都归置好。
就等着转业通知下来。
他开始幻想转业后的生活。
回老家县城,找个修理厂。
或者去市里的4S店当技师。
凭他的技术,月薪怎么也得七八千。
干几年,攒点钱。
可以给父母盖新房。
老家的房子太旧了,墙都裂了缝。
给妹妹出嫁妆。
妹妹去年大学毕业,在县城当老师。
工资不高,还没找对象。
想到这些,他就高兴。
晚上躺在床上,睡不着。
拿出手机,给母亲发信息。
"妈,我快转业了,很快就能回家。"
过了一会儿,手机震动。
母亲回复:"好,妈等你。"
简单的三个字,让马强眼眶发热。
他想象着回家的场景。
父亲在村口等他。
母亲做一桌子好吃的。
妹妹笑着喊"哥你回来了"。
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。
那该多好。
11月28日下午,马强接到政治处的电话。
那是个周二。
他正在车场检查坦克。
刚检查完17号车的履带。
手上还有机油,黑乎乎的。
手机响了,是个座机号码。
他擦了擦手,接起电话。
"喂,是马强吗?"
"是我。"
"我是政治处的,你的转业申请下来了。"
马强的心跳加快。
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。
手机差点掉在地上。
"通过了?"
他的声音在颤抖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。
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。
"不好意思,你转业失败。"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。
从头浇到脚。
马强愣住了。
"什么?"
他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"你转业失败,即明日起正式退伍。"
"为什么?我哪里不符合条件?"
马强的声音急了。
"这个...你自己去政治处看吧。"
电话挂了。
马强拿着手机,整个人都傻了。
转业失败?
怎么会?
他服役11年,从没犯过错。
没有违反纪律。
没有旷工旷训。
没有出过安全事故。
为什么会转业失败?
马强冲到政治处。
跑得很快,差点摔倒。
干事姓王,三十多岁,戴着眼镜。
坐在办公桌后,正在打字。
"王干事,我的转业为什么失败了?"
马强冲进去,声音很大。
王干事抬起头,推了推眼镜。
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。
"你自己看吧。"
语气很平淡,像是在说别人的事。
马强接过文件,看到封面。
"转业鉴定报告——马强"
他翻开第一页。
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。
个人信息,服役经历,工作表现。
他的目光落在"工作评价"那一栏。
"该同志工作认真,服从安排,技术一般,不建议转业安置。"
"技术一般"四个字,像针一样扎进马强心里。
他的手在抖。
文件差点掉在地上。
"怎么会技术一般?"
他的声音在颤抖。
"我修了107辆坦克,从没出过事故!"
"我在演习中从没掉过链子!"
"我抢修过那么多坏车,都修好了!"
他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王干事推了推眼镜。
"这是团长写的评价,我们也没办法。"
"那为什么不建议转业安置?"
"评价不够好,地方政府不愿意接收。"
王干事翻开另一页,"你看,这里写得很清楚。"
"那我怎么办?"
"只能退伍回家,自谋职业。"
王干事的语气很平淡,像是在说别人的事。
马强握着那份报告,指节发白。
"王干事,能不能再申请一次?"
"不能,已经定了。"
"可我..."
"马强同志,你也别难过,每年都有转业失败的。"
王干事站起来,"你去收拾东西吧,明天就可以走了。"
说完就低头继续打字。
马强走出政治处。
腿有些软,差点摔倒。
他扶着墙,站了很久。
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什么都想不了。
只有那四个字在脑子里回响。
"技术一般。"
"技术一般。"
"技术一般。"
消息很快传开了。
部队就是这样,消息传得特别快。
战友们都在议论。
食堂里,训练场上,宿舍里。
到处都是议论声。
"老马转业失败了?"
"听说是团长给的评价不好。"
"不会吧,老马技术那么好。"
"可能是得罪团长了。"
"也有可能是运气不好。"
"听说评价上写的是技术一般。"
"技术一般?老马?开玩笑吧?"
"千真万确,我在政治处看到的。"
马强听着这些议论,心里像刀割一样。
他走在营区里。
低着头,不敢看别人。
觉得每个人都在议论他。
觉得每个人都在笑话他。
他没有得罪团长。
他只是默默干活。
从不抱怨,从不偷懒。
为什么会这样?
老班长李建国已经转业两年了。
现在在一家军工企业当技师。
工资很高,还分了房子。
马强给他打电话。
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好几次才拨通。
"班长,我转业失败了。"
声音有些哽咽。
"怎么回事?"
李建国的声音很惊讶。
"团长说我技术一般,不建议安置。"
"这不对啊,你技术是咱们连最好的。"
李建国的声音提高了。
"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"
"可团长就是这么写的。"
马强靠在墙上,慢慢滑坐到地上。
李建国沉默了。
电话那头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。
过了一会儿,他开口了。
"老马,别灰心,出来也能找到工作。"
"班长,我心里堵得慌。"
"我明白,11年了,换谁都接受不了。"
"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。"
马强的声音哽咽了。
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李建国叹了口气。
"先回家吧,到时候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工作。"
"好,谢谢班长。"
"别说谢,都是兄弟。"
挂了电话,马强坐在地上。
看着窗外的车场。
那些坦克整齐地停在那里。
阳光照在上面,闪着冷冷的光。
他修了11年的坦克。
如今却被评价为"技术一般"。
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。
退伍日期定在12月1日。
还有三天。
三天后,他就要离开这里了。
离开这个待了11年的地方。
马强开始收拾行李。
11年的东西,装进一个旧行李箱。
行李箱是入伍时父亲给买的。
已经很旧了,拉链都有些松动。
几套旧军装。
洗得发白了,但还很整齐。
他叠得整整齐齐,像豆腐块一样。
一套工具。
扳手、螺丝刀、钳子、锤子。
每一件工具都被他擦得锃亮。
三本维修笔记。
封皮都磨得起毛了。
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
还有一张全家福。
是去年休假时拍的。
在县城唯一的照相馆拍的。
父亲、母亲、妹妹,还有他。
四个人笑得很开心。
父亲穿着多年不穿的中山装。
母亲烫了头发,化了淡妆。
妹妹穿着连衣裙,笑得很甜。
他穿着军装,挺得笔直。
04
那是一家人最开心的时刻。
马强看着照片,眼泪掉下来。
滴在照片上,晕开一小片。
他赶紧用袖子擦掉。
怕把照片弄湿了。
他给家里打电话。
手指按在屏幕上,犹豫了很久。
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最后还是拨通了。
"妈,我要回来了。"
"儿子,转业安置好了?"
母亲的声音充满期待。
充满希望。
马强咬了咬嘴唇。
"没有,我直接退伍了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安静得让人心慌。
过了一会儿,母亲说:"没事,回来就好。"
声音有些颤抖。
"妈,对不起。"
"傻孩子,说什么对不起。"
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"让你爸接电话。"
父亲的声音传来。
粗哑的,带着岁月的沧桑。
"怎么没转业成功?"
"我技术不够好。"
马强撒了个谎。
不想让父母知道真相。
不想让他们为自己难过。
父亲沉默了。
沉默得让人心碎。
"11年啊..."
这两个字,像两块石头,压在马强心上。
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"爸,我让你失望了。"
"别这么说,回来就好。"
父亲的声音很低沉。
马强听得出来,父亲很失望。
很失望。
挂了电话,马强坐在床上。
把脸埋在手掌里。
肩膀抽动。
哭得无声无息。
最后三天,马强还是去车场。
虽然已经不用工作了。
虽然已经退伍了。
但他还是想去。
他想最后再看看那些坦克。
那些陪伴了他11年的钢铁巨兽。
走到03号车旁边,摸着它的装甲。
装甲冰凉,光滑。
"兄弟,我要走了。"
他轻声说。
像是在和老朋友告别。
他打开发动机舱,检查了一遍。
所有零件都很正常。
油管没有老化。
接口没有松动。
滤清器也很干净。
走到17号车,检查履带。
蹲下身,用手摸着履带板。
履带板整整齐齐,没有松动。
每一颗螺丝都拧得很紧。
走到28号车,爬进驾驶舱。
坐在驾驶位上,看着那些仪表盘。
密密麻麻的仪表,他全都认识。
每一个指针的意义,他都知道。
他闭上眼睛,眼泪流下来。
滴在仪表盘上。
"兄弟们,我尽力了。"
他用袖子擦了擦仪表盘。
把眼泪擦干净。
最后看了一眼车场。
转身离开。
走得很慢。
每一步都很沉重。
12月1日,早上6点。
马强最后一次起床。
最后一次听到起床号。
熟悉的军号声,已经听了11年。
如今是最后一次听到了。
叠好被子,整理好床铺。
被子叠得像豆腐块。
床单拉得平平整整。
枕头摆得端端正正。
和11年前一样。
脱下军装,穿上便装。
看着军装,他的手在抖。
这身军装,他穿了11年。
从19岁穿到30岁。
从少年穿到中年。
如今要脱下了。
永远地脱下了。
他把军装叠得整整齐齐。
放在床上。
看了又看。
摸了又摸。
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。
走出宿舍,去操场。
连队在操场上举行简单的欢送仪式。
全连战士列队。
一百多号人,站得整整齐齐。
连长李军站在队伍前面。
手里拿着一张纸。
念退伍命令。
"马强同志,服役11年,今日光荣退伍。"
声音在操场上回荡。
没有锣鼓,没有鲜花。
只有几个战友稀稀拉拉的掌声。
马强站在那里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
他以为团长会来送他。
至少会说几句话。
可团长没有出现。
办公楼的窗口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。
看不到里面。
仪式结束,战友们过来握手。
"老马,保重。"
"出去好好干。"
"有空回来看看。"
"老马,你技术那么好,出去肯定能找到工作。"
"是啊,别灰心。"
马强一一握手。
每握一次手,心就疼一次。
每说一次再见,眼泪就模糊一次。
一辆大巴车停在营门口。
专门送退伍士兵去火车站。
车是部队的,军绿色的。
车身上喷着番号。
马强拖着行李箱走向大巴。
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。
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。
每走一步,都觉得沉重。
不是行李重,是心重。
重得快要把他压垮了。
他站在车门口,回头看着营房。
营房在晨光中,显得格外安静。
那些坦克整齐地停在车场。
阳光照在上面,闪着光。
金色的光。
耀眼的光。
他的眼泪又下来了。
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滴在地上。
就在这时团长身边的警卫员急匆匆的赶来递给了马强一个文件袋,并说到:“马强同志,团长说了文件到家了再看!”
这时司机催促:"同志,快上车,要开了。"
司机是个老兵,四十多岁。
看到马强流泪,也没催太紧。
只是轻声说:"走吧,兄弟。"
马强深吸一口气。
擦了擦眼泪。
抬脚准备上车。
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踏板坐上了回家的车。
马强想着文件袋,怎么也忍受不住便打开了文件袋。
打开文件袋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马强当场浑身冒起了冷汗。
第一份是……
一张红头文件。
纸张有些发黄,但印章很清晰。
鲜红的印章,盖在右下角。
像一朵盛开的梅花。
抬头是:"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军区司令部嘉奖令"
马强的眼睛瞪大了。
手抖得厉害,文件差点掉在地上。
嘉奖令?
给他的嘉奖令?
他不敢相信。
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揉了揉眼睛,再看一遍。
还是那几个字。
深吸一口气,稳了稳心神。
他开始往下看。
一个字一个字地看。
生怕看错了。
生怕这只是一场梦。
"马强同志,在11年服役期间,共维护保养坦克107辆。"
这个数字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三本维修笔记上,记录了每一辆。
每一辆车的型号、编号、维修日期。
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"其中包括:参加建国70周年阅兵的主战坦克9辆。"
马强的手抖了。
文件在手里颤抖。
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阅兵?
他修的坦克参加过阅兵?
那个在电视上看到的阅兵?
2019年的国庆阅兵?
他记得那天。
他在营房里看电视直播。
和战友们挤在一起。
看着那些坦克威武地驶过天安门。
看着那些钢铁巨兽接受检阅。
每一辆车都闪着光。
每一辆车都整齐划一。
他当时还感叹,那些坦克保养得真好。
没有一点瑕疵。
没有一点毛病。
05
原来,是他修的。
原来,他参与了那场盛典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。
"参加边境演习的主战坦克13辆。"
"参加中俄联合军演的主战坦克5辆。"
"参加实弹射击考核的主战坦克28辆。"
每一行字,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。
每一个数字,都让他心潮澎湃。
"其余52辆为日常训练用车。"
"所有坦克在执行任务期间,零故障,零事故。"
零故障。
零事故。
这六个字,是对他最大的肯定。
比任何表扬都有分量。
比任何奖章都珍贵。
"马强同志工作认真负责,技术精湛,特此嘉奖。"
马强看完,整个人都傻了。
他放下文件,用手捂着脸。
肩膀抽动,哭得无声。
眼泪从指缝流出来。
滴在桌上。
他修的坦克,参加过阅兵?
参加过边境演习?
参加过中俄联合军演?
他完全不知道。
这11年,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修理工。
以为自己修的只是普通训练用车。
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最基础的工作。
原来,他修的是国家重器。
原来,他参与的是国家大事。
原来,他的每一次检修。
都关系着国家的尊严。
都承载着军队的荣誉。
他擦了擦眼泪,拿起第二份文件。
是一张说明。
打印在白纸上,也盖着红章。
字体是宋体,很正式。
"因国家安全需要,以下信息列为绝密。"
他的心跳得更快了。
像打鼓一样。
"凡参与维护保养执行特殊任务坦克的人员,不得知晓坦克用途。"
马强愣住了。
原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。
不是别人瞒着他。
是规定不能让他知道。
是国家机密。
"相关单位领导不得对该人员进行公开表扬。"
他想起团长这11年的冷淡。
想起每次修好车,团长只是点点头。
想起演习结束,连一句表扬都没有。
想起其他战友立功,他却什么都没有。
原来不是团长不待见他。
是团长不能表扬他。
是保密纪律不允许。
"转业时,不得在鉴定中体现真实情况。"
马强的手抖了。
转业报告上的"技术一般"。
那四个刺眼的字。
原来是故意写的。
不是真的评价。
不是真的否定。
是为了保密。
是为了不引起注意。
"待转业人员离队后,方可告知本人。"
所以,现在才能告诉他。
所以,团长要等他离开营房。
才让警卫员送来这份文件。
才敢把真相告诉他。
马强终于明白了。
原来他修的不是普通坦克。
原来那些车都是执行特殊任务的。
原来每一次维修保养。
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。
原来团长不是不待见他。
是不能表扬他。
因为保密。
因为国家安全。
因为任务需要。
他的眼泪又流下来。
不是委屈的泪。
是理解的泪。
是释然的泪。
第三份文件是一封手写信。
笔迹很熟悉,是团长的。
字迹苍劲有力,一笔一划都很认真。
马强展开信,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。
他擦了擦眼睛,继续看。
手指在信纸上摩挲。
感受着纸张的质感。
"小马,看到这封信,你应该明白了。"
团长从来没叫过他"小马"。
在部队里,团长总是叫他"马强同志"。
叫得很正式,很严肃。
现在,终于叫他"小马"了。
像长辈叫晚辈。
像老师叫学生。
"对不起,这11年委屈你了。"
这句话,让马强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11年了。
11年的委屈,终于有人理解。
11年的付出,终于有人看到。
"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修理工,没有之一。"
最好的。
没有之一。
马强捂着嘴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怕吵醒父母。
怕被他们听到。
"你修的那些坦克,有9辆参加了国庆阅兵,在天安门前接受检阅。"
"有13辆参加了边境演习,震慑了企图挑衅的敌人。"
"有5辆参加了中俄联合军演,展示了我军实力。"
每一句话,都让马强心潮澎湃。
每一句话,都让他热血沸腾。
原来他的工作这么重要。
原来他守护的不只是坦克。
是国家的尊严。
是军队的威严。
是和平的保障。
是人民的安全。
"这些坦克能顺利完成任务,你功不可没。"
功不可没。
这四个字,比任何奖章都珍贵。
比任何荣誉都有分量。
"但因为保密需要,我不能表扬你,不能给你立功,甚至不能在转业鉴定上写好话。"
马强想起那些年。
想起每次演习结束,战友们都有表彰。
他什么都没有。
想起晋升的时候,名额给了别人。
他只能默默接受。
想起转业报告上的"技术一般"。
那四个刺痛他的字。
原来,都是为了保密。
原来,都是有原因的。
"转业失败,也是故意安排的。"
马强愣住了。
故意安排的?
他继续往下看。
手抖得更厉害了。
信纸在手里沙沙作响。
"你技术太好了,我们舍不得让你走。"
"但你服役年限到了,必须退伍。"
"所以我只能让你转业失败,直接退伍。"
"这样,你就自由了,可以去任何地方。"
"而不是被安置到某个地方政府部门,埋没你的才华。"
马强终于明白了。
团长是为了他好。
转业安置,可能会被分到某个清闲部门。
坐办公室,喝茶看报。
一辈子碌碌无为。
虚度光阴。
直接退伍,反而有更多选择。
可以去更适合的地方。
06
可以去更需要他的地方。
发挥更大的作用。
实现更大的价值。
马强的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滴在信纸上,晕开一小片。
他赶紧用袖子擦掉。
怕把信弄湿了。
原来是这样。
原来团长是为了他好。
原来这11年的委屈,都是有原因的。
原来他不是被抛弃。
而是被保护。
第四份文件是推荐信。
纸张很厚,像是正式文件。
手感很好,有分量。
抬头是:"致某大型军工集团"
盖着团长的私章。
红色的印泥,还很新鲜。
"兹有我部马强同志,技术精湛,品德优良。"
"特此推荐到贵单位担任高级技师。"
"该同志在我部11年,维护保养坦克107辆,零事故。"
"其中包括多辆执行特殊任务的主战坦克。"
"望贵单位给予重用。"
推荐信后面还有一张纸条。
是手写的,字迹潦草,像是匆忙写下的。
但每个字都写得很用力。
纸背面都有印痕。
"小马,这是我的一个老战友开的军工企业。"
"专门研发制造坦克。"
"他们正缺高级技师。"
"月薪3万起,还有年终奖。"
"企业地址在北京,联系电话在背面。"
"你随时可以去报到。"
马强翻过纸条,看到一个电话号码。
还有一个地址。
北京市某区某街某号。
字迹很清晰,一笔一划。
他把纸条贴在胸口。
感受着那份温暖。
感受着团长的良苦用心。
马强拿着这些文件,哭得肩膀抽动。
趴在桌上,放声大哭。
不再压抑,不再克制。
11年的委屈,在这一刻全部释放。
原来他不是技术一般。
原来他是真正的英雄。
原来有人理解他。
原来有人看到了他的付出。
原来他的付出,都是有意义的。
原来他没有白干这11年。
哭了很久,他才平静下来。
擦干眼泪,把文件仔细收好。
一张一张叠整齐。
放进文件袋,锁进抽屉。
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。
比任何奖章都珍贵。
比任何荣誉都重要。
第二天早上,马强拿着推荐信给父亲看。
父亲正在院子里劈柴。
斧头起起落落。
木头被劈成两半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看到马强出来,放下斧头。
"儿子,睡得好吗?"
"嗯,很好。"
马强把推荐信递给父亲。
"爸,你看看这个。"
父亲擦了擦手,接过推荐信。
手上还有木屑。
戴上老花镜,仔细看。
眼镜是去年配的,度数还不够。
他眯着眼睛,一个字一个字地看。
嘴唇微微动着,默念着。
看了很久。
看得很仔细。
"月薪3万?这么高?"
父亲的声音颤抖。
手也在抖。
他们家一年的收入也就两三万。
种地、打零工,辛苦一整年。
儿子一个月就能挣3万。
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。
"团长推荐的。"
马强说。
父亲看着推荐信,眼睛湿润了。
老花镜上蒙了一层雾气。
看不清字了。
"我就知道,我儿子不差。"
他摘下眼镜,用袖子擦了擦。
袖子上还有泥土。
然后拍着马强的肩膀。
用力拍了几下。
每一下都很重。
"你是好样的。"
父亲的手很粗糙,拍得马强肩膀生疼。
但马强觉得很温暖。
很幸福。
母亲在旁边抹眼泪。
她听到了父子俩的对话。
站在厨房门口,围裙上还有面粉。
"儿子,妈就知道你行。"
她走过来,拉着马强的手。
手上还有水珠,凉凉的。
"妈一直相信你。"
母亲的眼睛红红的。
妹妹说:"哥,你太厉害了。"
她刚从学校回来,还穿着校服。
背着书包,脸上带着笑。
"我跟同事说,我哥在部队当了11年兵。"
"他们都说你肯定很厉害。"
"我说当然,我哥最棒了。"
马强笑了。
这是回家后,他第一次笑。
笑得很灿烂。
笑得很真。
马强拿出手机,拨通团长的号码。
手指按在屏幕上,犹豫了一下。
深吸一口气,拨了出去。
心跳得很快。
电话响了三声,接通了。
"团长,是我,马强。"
"小马,文件看了?"
团长的声音很温和。
不像在部队时那么严肃。
带着一丝疲惫。
"看了,团长,对不起,我误会您了。"
马强的声音哽咽。
喉咙发紧,说不出话。
"傻孩子,是我对不起你。"
团长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叹息声。
还有翻动纸张的声音。
"这11年,让你受委屈了。"
"团长,我不委屈。"
马强擦了擦眼泪,"我现在明白了。"
"你是为了保护我。"
"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未来。"
"小马,好好干,别辜负这11年。"
"团长,我会的。"
"记住,你是最好的修理工。"
"团长...谢谢您。"
马强哭了,团长在电话那头也哽咽了。
两个人都没说话。
只有彼此的呼吸声。
沉重的,压抑的。
过了一会儿,团长说:"去吧,好好干。"
"是,团长。"
马强敬了个礼。
虽然团长看不到。
但他还是敬了。
标准的军礼。
一周后,马强坐火车去了北京。
父母和妹妹送他到县城车站。
这次,父亲没有骑自行车。
而是叫了辆出租车。
花了50块钱。
父亲说:"儿子出远门,不能省这个钱。"
到了车站,父亲塞给他一千块钱。
都是十块二十的零钱。
叠得整整齐齐。
"儿子,路上用。"
"爸,我有钱。"
"拿着,到了北京花钱的地方多。"
父亲的语气很坚决。
马强收下了。
把钱放进口袋。
母亲给他装了一大包吃的。
煎饼、鸡蛋、馒头、咸菜。
还有一罐蜂蜜。
"儿子,路上饿了就吃。"
"妈,火车上有盒饭。"
"盒饭哪有家里做的好吃。"
母亲把包塞给他。
沉甸甸的。
妹妹说:"哥,到了北京给我打电话。"
"好。"
马强上了火车。
透过车窗,看着父母和妹妹。
他们站在站台上,一直挥手。
父亲的手举得很高。
母亲用围裙擦着眼泪。
妹妹蹦蹦跳跳地挥手。
火车缓缓开动。
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。
越来越模糊。
最后消失在视线里。
马强坐在座位上。
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。
心里踏实了。
企业派车来接他。
一辆黑色轿车,停在火车站出口。
很新,很干净。
司机举着牌子,上面写着"马强"。
用黑色记号笔写的,字很大。
"马强同志?"
"是我。"
"我是企业派来接您的,请上车。"
司机很客气,帮他提行李。
态度很恭敬。
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,到了厂区。
路上,司机介绍了企业的情况。
规模很大,技术很先进。
是国内顶尖的军工企业。
厂区很大,全是最新型号的坦克。
比部队的车场大十倍。
围墙都看不到头。
几百辆坦克,整整齐齐停在那里。
有的在测试,有的在组装。
马强看得眼睛发亮。
这里就是他梦想的地方。
人事经理热情地接待他。
"马强同志,欢迎加入我们。"
经理三十多岁,穿着西装。
戴着金丝眼镜,很有气质。
"刘团长早就跟我们说了,您是个人才。"
"我不是人才。"
马强有些不好意思。
"您太谦虚了,能在部队干11年,本身就是人才。"
经理握着他的手,很用力。
老总是团长的老战友。
六十多岁,一头白发。
但精神很好,说话中气十足。
走路都带风。
"小马,老刘跟我说了,你是个人才。"
老总拍拍马强的肩膀。
力气很大,拍得马强往前晃了一下。
"我不是人才,只是干得久。"
"谦虚了,11年能坚持下来,本身就是天赋。"
老总笑了,"走,我带你看看厂区。"
他们参观了整个厂区。
生产车间、研发中心、试验场。
每一个地方,都让马强大开眼界。
设备都是最先进的。
技术都是最前沿的。
企业安排了技术测试。
让马强检查一辆新型坦克。
这辆坦克刚从试验场回来。
发动机有点问题,但谁都找不到原因。
其他技师都检查过了。
换了油,调了系统,还是不行。
总工程师都束手无策。
马强钻进发动机舱。
仔细检查每一个零件。
他的手在零件上摸索。
像在抚摸老朋友。
半小时后,他爬出来。
满身机油,但眼睛很亮。
"找到了,是传感器的问题。"
"传感器?"
总工程师愣了一下,"我们检查过,没问题啊。"
"不是传感器坏了,是位置偏了。"
马强解释,"偏了0.5毫米,数据就不准。"
他拿出一把游标卡尺。
测量给大家看。
总工程师重新检查,果然如此。
调整位置后,发动机正常运转。
轰鸣声响起。
所有人都鼓掌。
"这眼力,绝了!"
"0.5毫米都能看出来!"
"我干了二十年都没这本事!"
马强正式入职,月薪3.5万。
比推荐信上说的还高。
老总说:"技术好,就该拿高工资。"
"这是你应得的。"
公司还分了宿舍。
两室一厅,带家具。
家电齐全,拎包入住。
马强站在宿舍里,心里踏实了。
他打开窗户,看着外面的厂区。
那些坦克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像一个个钢铁战士。
11年的坚持,终于有了回报。
他没有辜负那身军装。
也没有辜负团长的信任。
他守护的不只是坦克。
是国家,是和平,是梦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