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阿拉伯世界的重要力量,埃及曾在1948年第一次阿以战争后敞开国门,接纳数十万巴勒斯坦难民。然而,这种基于阿拉伯民族主义团结的善意,却在后续数十年中因政治分歧、社会矛盾与极端主义滋生,演变为复杂的冲突事件。其中,1981年埃及总统安瓦尔·萨达特遇刺案中,部分凶手与巴勒斯坦难民营的关联,成为这一历史纠葛的尖锐爆发点。
一、1948年难民潮
1948年5月,以色列宣布建国,随即爆发的第一次阿以战争(巴勒斯坦“大灾难”)导致约75万巴勒斯坦人流离失所。这些难民中,相当一部分涌入邻近的阿拉伯国家,其中埃及接收了约10万至15万人。对于纳赛尔领导的埃及自由军官组织而言,接纳巴勒斯坦难民不仅是人道主义责任,更是阿拉伯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实践——推翻亲英的法鲁克王朝后,新政权亟需通过支持巴勒斯坦事业树立地区领导权。
埃及政府将难民主要安置在西奈半岛南部(如阿里什地区)及尼罗河三角洲的临时营地中。起初,埃及社会对难民持同情态度,官方亦承诺“待巴勒斯坦问题解决后协助其返乡”。然而,这种承诺很快因现实压力而动摇:
一方面,埃及自身经济发展滞后,有限的资源难以支撑大规模难民的长期生存;
另一方面,难民与本地居民在就业、教育等领域的竞争逐渐显现,社会摩擦悄然滋生。
二、从埃及政策转向的矛盾
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后,埃及虽获得政治胜利,却因国际制裁加剧经济困境。与此同时,巴勒斯坦内部政治力量分化,以亚西尔·阿拉法特为首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(法塔赫)崛起,主张武装斗争复国;而更激进的派别如“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”(人阵)则倾向于全球恐怖主义手段。这些派别在埃及控制的加沙地带(1948-1967年由埃及托管)活动频繁,与埃及安全部队的矛盾日益公开化。
1967年第三次阿以战争(六日战争)成为转折点。埃及战败后失去对加沙的控制权,部分巴勒斯坦难民随埃及军队撤回本土,进一步增加了埃及的社会负担。更重要的是,埃及对巴勒斯坦事业的立场从直接介入转向有限支持,纳赛尔开始强调“阿拉伯统一优先于巴勒斯坦独立”,这与部分巴勒斯坦激进派别的诉求产生根本冲突。
此后,埃及政府逐步收紧对难民的管理:限制难民营的自治权,要求巴勒斯坦武装团体撤离埃及领土,并与国际社会合作推动难民“就地安置”而非返巴勒斯坦。这些政策被部分难民视为“背叛”,他们对埃及政府的失望逐渐转化为敌意。
三、1981年萨达特遇刺案
1978年埃及与以色列签署《戴维营协议》并于1979年建交,标志着埃及彻底放弃“泛阿拉伯对抗以色列”的路线。这一举动引发巴勒斯坦激进派的强烈谴责,他们认为埃及背叛了阿拉伯民族的共同事业。在此背景下,反埃情绪与宗教极端主义在部分难民营中合流。
1981年10月6日,萨达特总统在开罗阅兵式上遇刺身亡,主犯之一是25岁的巴勒斯坦裔青年哈立德·伊斯兰布利。调查显示,伊斯兰布利隶属于“埃及伊斯兰圣战组织”(EIJ),该组织长期在巴勒斯坦难民营中招募成员,宣扬“推翻亲美世俗政权,建立伊斯兰国家”的理念。尽管刺杀动机包含对埃及亲以政策的抗议,但其与巴勒斯坦难民营的关联仍引发轩然大波。
这一事件暴露了埃及与巴勒斯坦难民关系的深层危机:
埃及政府将难民营视为“安全隐患”,加强监控与打压;
另一方面,部分难民因政治边缘化转向极端主义,形成恶性循环。萨达特遇刺后,穆巴拉克政府进一步收紧难民政策,关闭难民营中的激进组织据点,并限制巴勒斯坦人在埃及的政治活动。